昀琅

【巍澜 无间道】11 暗流

警匪AU

黑卧白·警官巍✖️白卧黑·黑道澜

深夜。

沈巍从床上起身，没有开灯，只是借着窗帘缝隙出来的月光，轻手轻脚地走进赵云澜卧室。

他在床边的矮脚沙发上坐下来，看着熟睡的人。

赵云澜在这里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。他的处境比较尴尬——等待恢复警察身份，却因为药sir迟迟没有醒来的缘故，无法提取档案。

 

药sir的恢复情况并不理想，虽然离开了重症监护室，但却因头部伤势过重而暂时陷入了植物人状态，医生也未曾可知他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。而警署从未有过通过如此私密的方式、派遣如此长期性卧底的先例，因此这个卧底的存在性都成了暂不可证的事情。

 

前几日总署已经与赵云澜进行了几次长达数个小时的沟通，通过大量办案细节基本确定了对赵云澜的信任，但恢复身份的文件还迟迟没能批复。赵云澜就一直呆在了警署社区的沈巍家里——是暂住，也是以一种最为客气的方式，确保他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中。

 

此刻的赵云澜正在熟睡。长长的睫毛在均匀的呼吸中起起伏伏，头发一惯的乱蓬蓬，一只胳膊不听话地支棱出杯子，翘在床沿边上。

 

“昆仑？” 沈巍轻声呼唤。赵云澜没有反应，呼吸仍然均匀而绵长。

沈巍起身，端起他床头的保温水杯，转身去添热水。

 

听到脚步声出了屋子，赵云澜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，看向门口。在沈巍转开门把手的一刻，他瞬间就清醒了——多年的卧底生涯练成了他极端敏锐的睡眠反应，但他忍住了起身的冲动，静静地继续躺着。

 

不一会儿，沈巍端着水杯回来，轻轻放在床头，仍是没有开灯。

他长久地看着赵云澜，眼里充满了温柔——

 

他儿时听惯了声音受惯了照顾，却一直遗憾没能见到赵云澜的模样。此时，贪婪地望着眼前人，几乎要把他的样子千百遍描摹进心里。

 

赵云澜被看得有些发毛。

他自诩是个毫不矫情顶天立地的纯1，脸皮也早就历练地城墙一般厚，对自己喜欢沈巍这件事他毫不避讳，问心无愧。

 

然而沈巍虽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一切，但每当自己嬉皮笑脸贴过去的时候，他却总是一本正经地含糊过去，搞得赵云澜确实有些不清楚沈巍到底什么心意了。

 

不过这大晚上起床在床沿儿上一坐就是半天，说对自己没有意思，鬼信呢？

看来小美人，不过是一本正经惯了，害羞罢了。

 

赵云澜心里涌起了一股细小的窃喜，他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嘴角上扬，甚至开始想着突然出手一胳膊勾过沈巍的脖子……

 

“昆仑？”沈巍的再次呼唤，打断了赵云澜的思绪。

 

不对。

赵云澜心纳罕，沈巍他若想唤醒自己起床喝水，何必声音这么轻？

 

“赵云澜？”沈巍换了个称呼，赵云澜依然没睁眼。

像是确认了他还在熟睡，沈巍起了身，给人把胳膊轻轻塞回被子，掖好了被角，才转身出了屋子，关上门。

 

赵云澜凝神，听着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，然后是大门的轻响——

沈巍这是出门了？大半夜的要去哪儿？还得先确认自己睡着了？

 

赵云澜一脑门雾水，但不耽误他动作麻利地翻身起床，穿衣服套鞋子一气呵成。

 

出门前他忽然灵光一闪，有些想笑。

沈警官，不会是白天一本正经，晚上去混夜总会了吧？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 

沈巍确实去了夜总会。

这里在云龙湾繁华商圈的边缘，有大片的老区房子勾连成片，几代的商铺叠落着层层扩建，与居住区混在一起，内里鱼龙混杂。

 

夜总会门面不大，霓虹灯牌子却不小，在一排商铺里格外显眼。沈巍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，里面少见地穿着一身休闲装，黑底的花衬衣，领口松松垮垮敞开着，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爷，迈开长腿就走了进去。

 

大厅里灯光很暗，五颜六色的舞池灯晃闪着划过一个个纸醉金迷的脸庞。音乐震耳欲聋，沈巍穿过人群，走向吧台旁边不显眼的狭窄走廊。

 

走廊两侧是一个个昏暗的小包间，充斥着各种各样起起伏伏的喘息声。赵云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堵得慌。

 

他不敢跟得太近，在大厅里耽搁了几步，就被穿着赤裸的舞女揩了油。皱着眉头一边脱身，一边别扭着：他卧底时候都不稀得的来的地方，沈巍这样冰清玉洁的人儿是要干嘛？

 

不会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吧？

 

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，赶紧甩了甩脑袋。

 

只见沈巍一路走到尽头，拉开一个包间门闪身进去。赵云澜后脚就跟了上来，走廊上幽暗且吵闹，抽烟的吸粉的“埋头苦干”的，完全没有人会注意这边的情况。赵云澜侧身倚在门口，透过因老化而没法完全封死的拉门缝隙，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况。

 

包间里面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，而是坐着个端端正正的小哥哥，衬衣西裤穿得颇有气质，外套搭载肩后，一根细长的香烟夹在指间，见沈巍进来了，挪了挪身子，给他让出半边沙发。

 

赵云澜咬紧了嘴唇。

 

然而沈巍连坐都没坐下，直接冲着那人道：“笑哥，查到了吗？”

那人耸耸肩：“师兄这么着急啊，也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？”

 

沈巍少见地翻了个白眼：“你这不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。”

那人笑了，从口身旁的黑手提袋里掏出一小沓材料：“呐，给你，一万块钱一张，少一个子儿明天你的嫖娼通讯就上报纸啊。”

沈巍瞪了他一眼，接过材料认真看了起来。

 

包间里的人——谈笑，是沈巍配合国际刑警行动时候结识的兄弟。

彼时国际刑警在云龙湾港口有过两次大型犯罪团伙的跨过抓捕行动，自警校毕业以来就立功如开挂的沈巍，自然成为地方上配合行动的得力干将。年轻的国际刑警谈笑跟他分在一个组，俩人一见如故互相钦佩，行动过程中更有了过命的交情。

 

这一次，沈巍找他来却是为了私情。

“夜尊，在东南亚原本就小有名气，控制着三大毒品产区之一的天柱罂粟田。”谈笑指着材料中的照片同沈巍说道：“这个夜尊颇有些手腕，你们斩掉韩琛之后，夜尊迅速整合了韩琛原有的资源，短期内就替代了他在东南亚的位子，去找麻烦的几个韩琛旧部都没赚到便宜。我的人给的消息，沈面就在这个夜尊的手下做事。”

 

沈巍盯着夜尊戴面具的照片，眉头渐渐皱紧。谈笑看着他的神情，又补充道：“那边洗牌洗地腥风血雨，我能搞到的只有这张戴面具的照片了，”他翻开后面的材料：“没有沈面的直接信息，但是从线人的描述里可以确信他还安全活着。”

 

“不对。”沈巍轻声说。

“什么不对？”

沈巍咬了咬牙，似乎纠结着应不应该把这话说出来，然而终是欲言又止。

 

“谈笑，你帮我想办法搞一张去三角区的通行证吧，尽快，拜托了。”沈巍恳切地望着谈笑，“我必须去看看。”

“你疯了？就算我能让你进去，你能做什么？人见都未必能活着见到，还想把人从天柱带出来？”谈笑抓住沈巍的肩膀，“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……”

 

“放心吧，我已经筹划很久了。”沈巍笃定地笑笑，“你看我像是那种毫无准备就会做事的人吗？三天，三天我就回来，路上会随时跟你联系。”

 

谈笑还在犹豫。在东南亚那片三不管地区，真枪真炮的武装都是常事，更何况三大毒品区里，谁还没有一支自己的武装部队？稍有不慎，那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。

 

但谈笑知道沈巍的脾气，他决定的事情，谁也拦不住。你若不帮他，他会找更极端更危险的方法达到目的。

 

“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。”谈笑叹了口气，妥协下来，拍了拍沈巍的肩膀。

“好兄弟，回来请你吃火锅。”沈巍故作轻松地笑道。

 

“火锅就算了，你可少给我找点儿事儿吧。”谈笑站起身来，把衣服披在身上，“两天之后，还在这儿，我把东西给你。”

 

“这么快就走了？”沈巍看着谈笑突然起身愣了一下。

 

“不走还干嘛？在这儿泡妞？不然我给沈警官叫个绝色的玩玩？”谈笑没好气，沈巍却不知想到什么，忽然就红了脸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赵云澜快步走在路上，他的脑子飞速旋转——沈面，居然在东南亚毒品区？沈巍是一直知晓还是现在刚查到的？如果沈面在韩琛手底下做事，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？

 

还有夜尊。夜尊他的确知道，虽然没去过东南亚，但对韩琛这位颇有手腕的得力干将却常有耳闻。

 

想到这里，赵云澜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
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这件事了，谁能想到沈巍的弟弟居然又给缠在了里头？

 

还有沈巍。居然特么的背着自己一个人妄图抗下一切，还要深入虎穴去找沈面——

等等。

沈巍绝不是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的人。他究竟谋划了些什么？

 

信息量太大，赵云澜有些头痛。他习惯性地掏烟，一摸口袋，才发现自己的烟都被沈巍换掉了，一口袋全是棒棒糖。

 

想到自己不但在戒毒，体能大受限制，还连身份都没恢复，什么忙都不好帮，他郁闷地拨开一颗糖塞进嘴里，顺脚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。

 

小石子猛地飞出去，好巧不巧，“当”的一声撞在别人的电动车上，警报器惊天动地的死命叫唤起来。

 

赵云澜只得翻过栏杆快速地向楼道跑去。

 

妈的。

命总是在玩我。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 

沈巍回到家的时候，刚刚凌晨三点多。他轻手轻脚进了门，换好衣服，在赵云澜门口站了会儿，扭开门把手看了一眼，见人还在床上熟睡，他轻轻呼了口气，把门关上。

 

换下衣服，坐在床边，却迟迟无法入睡。

今天，他跟谈笑欲言又止的事情，确实不能让任何人知道。

 

沈巍并没有做过任何能解救沈面的计划，但他确实打算单刀直入扎进夜尊的领地。

 

原因只有一个——当他看到夜尊带着面具的照片，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画面中得人——那就是，沈面本人。

他的弟弟，天柱罂粟区的现任老大，夜尊。

 

此时，沈巍心里只想着一件事，去见沈面。

 

他不知道的是，韩沉还活着。

他更不知道，韩琛一到天柱就封锁了自己生还的消息，利用着沈面与沈巍的牵绊，凭借十年铺垫的几番挑拨和翻云覆雨的手腕，把沈面推向舞台，代替自己唱起了主角。

而那年轻气盛的傀儡，又何尝清楚，自己走向的是一条璀璨的不归路？

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清晨，赵云澜是在糕点的香味中醒来的。

沈巍做了一桌子早餐，丰盛得不像话。

 

“沈警官，今天什么日子啊，做这么一大桌子糕点？”

赵云澜懒洋洋地倚在厨房门框上，瞧着带着围裙忙忙碌碌的人，心里暗骂，大半夜折腾这么一圈还真能起得来。

 

“我过两天要出差，可能得有一段时间才回来，”沈巍带着隔热手套端出蛋羹，“多给你做点，你早晨热热就能吃。”

“出差？出任务啊？”

“嗯。”沈巍扶了扶眼镜，不看他，“跨省执行任务。”

“去哪里呀？”

“东，东临市。”沈巍开始胡扯。

 

赵云澜心里冷笑，也不戳破他，“沈警官辛苦了，可注意安全啊。”

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边，开始埋头吃早饭。

 

“云澜，”沈巍突然唤到。

赵云澜抬起头，看着沈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情绪。“怎么了？”

沈巍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却没说出来，只是伸手从桌板下面拿出一张名片：“我不在的时候，有什么事情，你打电话找成医生。”

“好啊。”赵云澜继续装傻，接过名片继续吃饭，扔给沈巍一个头顶。

 沈巍没再说什么，终是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，换了警服出门上班。

 

在他出门不久，赵云澜放下手里吃完的白粥，拿起手机，播了一串号码。

 

“老秦，帮我搞一套去T国的签证护照。”

 

“对，你没听错，明天就要。”